《血色喜宴(上)》 小说介绍
在作者nan的笔下小说《血色喜宴(上)》中的很多剧情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,非常的精彩。其中主角的个性和形象都叫人喜欢,推荐给大家看,本章内容所讲的是:2我整理好妆容,悄悄回到牢房,又把铁链重新锁回脚上。钥匙是在鹰嘴崖上时,我从山匪的腰间偷偷摸......
《血色喜宴(上)》 第6章 在线试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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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整理好妆容,悄悄回到牢房,又把铁链重新锁回脚上。钥匙是在鹰嘴崖上时,我从山匪的腰间偷偷摸出来的。我将钥匙放进阴暗的石缝里藏好后,便蜷在潮湿的草堆上睡了。此后的时日,我每天寅时起身倒夜壶、洗恭桶、砍马料喂马。做完这些后去给图门送饭。见我的第一面起她便知道我识字,于是把所有的医书直接都翻出来给我看。我生得一副过目成诵的本事,那些医书不过在手中翻过两遭,便全然背下了。草木金石的性味、汤头配伍的章法,乃至医案里细如发丝的症候辨析,皆深深嵌进脑海之中。最后,图门教我制毒之法。图门说,医毒一体,可杀人亦可救人。金木水火土、心肝脾肺肾、风寒暑湿燥火、喜怒忧思惊悲恐。阴阳五行、三因制宜……每日里我做梦都诵读成章。那个叫老四的山匪也没来找我的茬,最近寨子里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大事,寨门每日人流如织,没人记起我这个不起眼的人。那晚杀的山匪他们寻了几天,没找到后面也作罢了。时间很快到了小年夜。那一夜,瑞雪覆满了山头。图门前些日子已经下不了床了,我每日里送的饭菜也纹丝未动。
给她配了副缓解疼痛的药也晾着不喝。我原以为她怕苦,冒着风险去厨房给她偷了块饴糖,哄着她只要喝药就给块糖吃。她蜷在草席上只是笑,嘴角缓缓溢出黑血。「你走远些,我的血有毒。」我走过去扶起她,轻轻握住她枯瘦的手臂。她的身子很轻很轻,我抱着她,肋骨根根,脊骨嶙峋,像是硌着我的心。「我才不怕,您忘了,我会解毒啊。」我轻轻捻去她发间裹着的草屑,将她凌乱的发丝一根根抚平。「小天,我的大限到了。」我手一僵,沉默不语地继续抚着她的头发。「这有什么?生死聚散本如朝露,终须一别。」她从草席下掏出一个玉瓶,递给我:「这是用我的血制成的毒药,一滴便可杀大虫。」「拿着它,找机会离开这里。」她反握住我的手,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。「乱世之中,群雄四起。」「青空之上,为何不能多一只雌鹰?」「黎民如草芥石砾,女子更是。」「你亦可手握斧齿,劈开万山,做个真正的图门。」「那日我在悬崖上见到你,就觉得你应是图门……」她突然剧烈呛咳,更多的黑血从她的口中喷出,我慌乱地去帮她捂,帮她擦。她摆摆手表示已经没用了。她张了张嘴,有散碎而沙哑的调子从她的口中哼出。不知是哪里来的调子,陌生且诡异:「庙堂金缕织人血」「万岁山前白骨叠」「莲台跪破北昭月」「芒鞋误踏生死劫」「散了,散了」「一生皆是无情劫」……歌停了,她的眼神渐渐失了焦。图门死了。我跪在地上,喉间腥甜翻涌。
洞里的篝火早已燃尽,山匪来了,只上前查看了一下骂了声晦气就用草席裹起她的尸体,拖出去丢到了鹰嘴崖下。我握掌成拳,如行尸走肉般在崖上乱窜,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牢房里。我蜷缩着身子,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。师父。一路走好。眼泪滑落,掉进发霉的稻草堆里很快消失不见。我攥紧袖中的玉瓶,惨白的月光照进牢里。照见世道荒荒。照得人心发烫。照得我前路亮堂堂。山中囚(下)1图门走后,我计划着逃出屠人寨,但苦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每日寅时初动,我便起身去洗结霜的恭桶,洗完后,又去马厩里扫粪铲屎。这几日寨子里人多手杂,忙忙乱乱人来人往,马匹也用得十分频繁。我每日蹲在马厩旁铡马料,铡都铡不赢,双手酸得直打颤,每切下一截,手腕就像被马鞭狠狠抽过,疼得我直打摆子。土匪老四过来监了一会儿工,见我动作慢,顺势就给了我一脚。踢完后,又看我双手抖如筛糠之状不似作伪,于是啐了口唾沫,又拨了一个人过来。那人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,和我一样,瘦得像根麻秆,黑黢黢的像块黑炭,形容猥琐,脸上堆着讨好的笑。他朝着老四咧嘴,笑得十分灿烂:「四当家您放心,我手脚快,今晚一定全部铡完!」说完就埋头拿着草料狠铡起来。土匪老四见他手脚麻利,又忍不住给了我一脚:「你也别给老子闲着!做不完没你的饭吃!」我赶紧直起身子,也低头作势猛铡起来。老四走后,他甩甩油腻脏乱的头发,小声地哼起歌来。一副在土匪窝里怡然自乐的模样,全然忘记了自己双脚间也锁着一副铁链。一起铡了两日马料后,他自以为和我混得熟了,便拿着刀一上一下漫不经心地砍着,一边与我搭话:「哎,你这么小也被抓来了?」我没搭理他。他继续说:「我在这快一年了。」「我从畦洲来的,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?」
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抬起钝刀来回戳了两下头,像是在回忆:「我们畦洲有个美誉,叫万畦水畔,躬耕桃园。」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」他并未真的等我回应,便又径自絮叨起来。「意思是我们畦洲田地广袤,依水而耕,有吃不完的粟稷和肉膏,跟桃园一样呢!」我在心底冷笑,说得这样好,他如今又怎会在此处。果然下一刻,他就露出了一副丧脸:「可是全没了!那个劳什子大坝一修,爹死了,娘死了,家没了。」「可雷霆雨露,皆是天恩,你说对吗?」他又立刻收起了表情,笑嘻嘻地凑过来,提了提脚上的铁链:「咱们现在都是一样的,困在这山匪堆里一时出不去,过一天是一天,不过别担心,你认我做哥哥,我保护你,嗯?怎么样?」我一刀砍断最后一把草料,从他身边默然走过。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「哎,好好的孩子,居然是个哑巴。」做完活计已是深夜,踉跄着摸回黑牢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被喊起来,连日辗转,晨昏不辨,每日只能睡一个多时辰,眼皮黏得几乎睁不开。想着离除夕只有两三日的光景,我还过着这般猪狗不如的日子,无片晌得息,心里就蹭蹭地冒出一簇火来,不耐烦再细细敁敠,盘算着干脆把图门的血一股脑全用了,给寨子里的人全都毒死,落得干净。我掰着手指默数寨子里的人数,正估摸着两百余人的毒药分量够不够用时,他们又掳了个新人来。我被喝令去牵马,刚好撞见一群人推搡着一位少女进入正厅。
她年纪约莫不过及笄,云鬓散乱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,没看清长相,但身上的衣着十分华丽。她进去后,厅内传来男人们的狂笑,混着杯盏相撞的脆响。我皱了皱眉头,牵着马走开了。晚上一起砍草料的那块黑炭说今日是他最后一次与我一起铡马料了。他说除夕寨子里要办一场隆重的喜事儿。他明日就被派去做别的事。这几日里,他已经习惯自言自语了,于是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话。「你知道为啥吗?」「今天来的那个小娘子,就是老大要娶的新夫人。」「都四五十的人了,还霸着黄花闺女,就我来这一年,糟蹋了多少人……不过说起来,这样隆重的倒是头一回。」「这世道女子可真惨,还好咱们是男的。」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,忽然打了一个寒噤,「不,男的也没活路,抓去做菜人,呕——」我面无表情地砍完最后一捆草料,将豁口的柴刀扔进背篓,在马匹喝水的槽里捧了一捧水喝,然后去厨房领了一块干硬的饼子,拖着铁链挪回牢房,坐下慢慢嚼着。那根黑炭说的话我根本不在意,我在意的是除夕夜的喜宴。到时候寨子里吹吹打打,无人注意到我,我想,那便是个极好的脱身机会。顺利的话,也许用不着图门的血。夜晚,我睡得正熟时,隔壁牢门「吱呀」响了一声,一团影子被推了进来。在黑牢里被关久了,我也有了几分在黑暗中辨物的能力。是白日里被抓进来的那个人。次日,我看清了她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