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门?楚凌洲放下手中的书卷,抬眼看我,自然是要去的。
我正对着铜镜让青杏给我梳头,闻言转过头:你身子受得了吗?我娘家在城南贫民区,路远不说,环境也……
姜姑娘,他轻咳一声,嘴角却带着笑,我虽体弱,但还不至于连陪妻子回门都做不到。
三朝回门是习俗,但我本没指望楚凌洲会去。
他这风吹就倒的身子骨,万一在贫民区染上什么病,老夫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。
要不,就说你病了?我试探着问。
楚凌洲站起身,走到我身后,接过青杏手中的梳子,轻轻为我梳理发尾。
铜镜中,他修长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,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我不愿让人说你闲话。他声音很轻,嫁了个病秧子已经够委屈了,若回门日还独自一人,旁人会怎么想?
我心头一热,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一个时辰后,我们乘着一辆朴素的马车离开了王府。
楚凌洲坚持不张扬,只带了两个侍卫和青杏随行。
他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衣,衬得肤色越发苍白,但精神却比往日好些。
马车在颠簸的石板路上行进,楚凌洲闭目养神,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我偷偷打量他,心想这人怎么能连喉结的弧度都这么好看。
姜姑娘再看下去,我脸上要开出花来了。他突然开口,眼睛却没睁开。
我耳根一热,强辩道:谁看你了?我是看窗外的风景!
他轻笑一声,不再说话。
当马车驶入城南,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而亲切。
破旧的房屋,泥泞的小路,街边叫卖的小贩——这才是我熟悉的世界。
我偷偷看楚凌洲的反应,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嫌弃,反而带着几分好奇。
到了。马车在一间低矮的瓦房前停下,这是我的娘家,如今只剩下一个远房表叔还住在这里。
我刚要下车,楚凌洲却拦住我,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:脸上沾了灰。
他倾身过来,轻轻为我擦拭脸颊。
距离突然拉近,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,混合着一丝清冽的松木气息。
他的手指偶尔碰到我的皮肤,触感微凉。
好了。他收回手帕,微微一笑。
我心跳突然加快,慌忙跳下马车,差点崴了脚。
表叔早已等在门口,见到我们激动得直搓手。
他是个老实巴交的豆腐匠,如今接手了我的小作坊。
世子爷,小豆没给您添麻烦吧?表叔战战兢兢地问。
楚凌洲温和地笑笑:姜姑娘很好,是我高攀了。
这话惊得表叔下巴都要掉下来,看我的眼神活像见了鬼。
我们在表叔家用过简单的午膳,楚凌洲竟也吃了小半碗糙米饭和几筷子青菜,没露出半点不适。
饭后,我提议去街上走走,想让他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城南的街道狭窄拥挤,行人看到衣着华贵的楚凌洲纷纷避让。
他却神色自若,甚至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停下,买了一只小马形状的糖人递给我。
给我的?我惊讶地接过。
听说你属马。他眼中带着笑意。
我心头一暖,正要道谢,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被几个衙役推搡着摔在地上,怀中的几个铜板撒了一地。
老不死的,这个月的税银还敢拖?为首的衙役一脚踩在老汉手上,疼得他惨叫连连。
我怒火中烧,正要上前,楚凌洲却轻轻按住我的手腕:等等。
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来,肚子大得几乎要撑开衣襟。
他瞥了眼地上的老汉,冷笑道:拖了三天,加罚一倍。交不出钱,就拿你孙女抵债!
老汉闻言,连连磕头:大人开恩啊!我孙女才十二岁……
我再也忍不住,甩开楚凌洲的手冲了过去:住手!
那胖官员斜眼看我:哪来的泼妇,敢妨碍公务?
我正要开骂,突然感觉楚凌洲站到了我身后。
他轻轻咳嗽两声,虚弱地靠在我肩上,低声道:配合我。
虽然不明所以,但我立刻会意,一手扶住他,一手指着那官员大骂:你算什么东西?我夫君是镇北王世子,你敢在我们面前放肆?
那官员一愣,仔细打量楚凌洲,脸色突然变了:世、世子爷?下官有眼不识泰山……
楚凌洲虚弱地摆摆手:无妨…咳咳…本世子只是陪内人回乡…不想管闲事…他说着,突然身子一晃,我连忙扶住他。
夫君!我惊呼,这次是真慌了。
楚凌洲却借着衣袖的遮掩,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。
我会意,继续演戏:我夫君身子不好,要是被你们气出个好歹,你们担待得起吗?
那官员汗如雨下,连连作揖:下官该死!世子爷恕罪!说着,他踹了那衙役一脚,还不快滚!
衙役们灰溜溜地跑了,老汉捡起铜板,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楚凌洲这才好转一些,对那胖官员道:本世子看你…颇有才干…改日向吏部举荐…
胖官员闻言大喜,连连道谢。楚凌洲又咳嗽几声:只是…最近手头紧…那税银…
下官明白!下官这就免了这片的税银!胖官员谄媚地说。
离开后,我忍不住问:你为何拦着我直接教训他们?
楚凌洲微微一笑:你骂他们一顿,他们转头会变本加厉地欺负百姓。现在他以为能通过巴结我升官,自然会好好表现。
我恍然大悟,随即又疑惑道:你刚才…是装病?
他神色一僵,随即又咳嗽起来:也不全是…
我狐疑地看着他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回程时,天色已晚。马车行至一处偏僻路段,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,直取楚凌洲咽喉!
千钧一发之际,楚凌洲恰好弯腰咳嗽,箭矢擦着他的发髻钉在车壁上。
我还来不及反应,第二支箭又至,这次直奔他的心口!
小心!我本能地扑过去,将他护在身下。箭矢擦过我的手臂,带出一道血痕。
姜姑娘!楚凌洲声音陡然一变,但随即又恢复虚弱,你受伤了…
别管我!我抄起车内的铜壶,砸向窗外黑影。侍卫们已经和刺客交上手,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。
楚凌洲想站起来,却虚弱地跌坐回去。
我按住他:别动!
说完,我掀开车帘,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持刀砍向一名侍卫。
我二话不说,抄起车辕上的铁钩就掷了过去,正中那人手腕!
啊!黑衣人吃痛,刀掉在地上。侍卫趁机将他制服。
混乱很快平息,三名刺客两死一伤。楚凌洲脸色苍白地下了车,查看我的伤势。
只是皮外伤。我满不在乎地说,却见他眉头紧锁,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凌厉。
世子爷,活口怎么处理?侍卫问。
楚凌洲又恢复了那副病弱模样,轻声道:送…送官府吧…
回府后,老夫人见我受伤,大惊失色。
楚凌洲解释说是遇到了劫匪,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刺杀一事。我本想说出实情,但看他微微摇头,便闭口不言。
夜深人静,我亲自为楚凌洲熬药。
看着药罐中翻滚的褐色液体,我忽然想起什么,用筷子拨了拨药渣——人参、黄芪、当归…这些都是补气强身的药材,哪是治虚弱之症的?
正疑惑间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我连忙放下筷子,转身看到楚凌洲披衣而立,月光下的身影修长而单薄。
怎么不睡?我问。
看你房中还亮着灯。他走近,看到我手臂上的伤,眉头微蹙,还疼吗?
我摇头,突然问:楚凌洲,你到底是什么人?
他一怔,随即苦笑:一个病弱世子罢了。
是吗?我盯着他的眼睛,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你的药是强身健体的,而不是治病的?
楚凌洲沉默片刻,轻声道:姜姑娘,有些事…不知道反而安全。
我还想追问,他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这次不似作伪,竟咳出一丝血丝!
楚凌洲!我慌了,连忙扶他坐下。
他摆摆手,虚弱地笑了:看…这次是真的…
那晚,我守在他床前,看着他苍白的睡颜,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,但我却莫名相信,他不会害我。
只是,他究竟在隐藏什么?为何有人要杀他?那些药又是什么意思?
种种疑问在我心头盘旋,但看着他安稳的睡颜,我突然觉得,答案或许没那么重要。
《听说,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》中的故事情节很真实,像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,比较吸引人,作者佚名的文笔也很有意思,从不拖泥带水,简明的很,看的很过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