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山南佚名 著

4

“那个土匪，就是当初虐杀了爷爷奶奶的秦二虎！”

程广志瞬间绷紧了自己的身体。

当初这个秦二虎我们这边有名的悍匪，几乎家家户户跟他都有血海深仇。

我爹娘有武艺傍身，经常会在各个村子帮忙。

当初要不是他们两个拼死重创了秦二虎，大家也不会有这些年的安生日子过。

他们都知道秦二虎恨我爹娘入骨。

而且他为人奸猾狡诈，根本不可能相信我的话。

就在这时候，几道自行车的铃声响起。

随后，刘文杰仓惶地声音响起，“为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
村头的晾谷场上，那些残破的身体让所有人都傻了眼。

男人们发了疯似的跑回自己的家里，可里面空空荡荡，又疯了一般跑了回来，直接揪住了刘文杰的领子。

“刘文杰，是你亲口跟我们说根本就没有土匪劫道，让我们不要担心村里，现在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那几个家里死了人的村民们，激动地质问他，甚至有人想要一拳打过去。

赵连翘在这时却扑到了刘文杰的面前，“你们都冷静一点！就算是有土匪那也跟文杰哥没关系，还是想想办法找到其他人吧！”

那几个人一听，都红着一双眼睛继续搜索可能留下来的线索。

其中有几个人赶紧去镇子报警。

那群土匪抢了货物又抢了人，绝对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。

越早找到那些土匪，剩下的人才有活命的机会。

程广志白着脸，帮人抬剩下的尸体。

刘文杰却愣在了原地，显然是没能接受现实。

赵连翘娇声开解他，“文杰哥，这怎么能怪你呢？唉，运送物资的路线原本是保密的，不知道那群土匪怎么会知道呢？”

一语惊醒梦中人，刘文杰立刻就想到了什么。

我此时已经疼得完全没办法站起来，甚至腰部以下险些没了知觉。

小侄女抹了两把泪，赶紧过来扶我。

但没想到，刘文杰却满脸阴沉地走了过来，抓住我的头，就把我狠狠的撞在了石头上。

小侄女扑过来，“小叔你要干什么？小婶婶差点就死了！”

“她这种人死了更好！”刘文杰双眼喷火，“顾兰花，你怎么能这么恶毒？看在我们两家以往的情分上，我才让广志给你一个机会，结果，你居然还是给土匪通风报信！”

“小叔叔你弄错了，小婶婶根本就不认识那群土匪！”

程广志也赶紧过来解释，“文杰你真的弄错了，通匪的人不可能是兰花。”

“住口！”刘文杰猛地站起身，“事到如今你们还在为她开脱？她就该以死谢罪，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村子里那些死去的人！”

赵连翘的眼眶也红了，“兰花，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了这种事。就算是你嫉妒我，一直想要顶替我的工作，可你也不该害了那么多人啊！我跟文杰，我们对你真的太失望了！”

“我婶婶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！”小侄女冷冷的看着她，“我婶婶嫉妒你什么？是嫉妒你天天乱搞男女关系，还是嫉妒你当初……”

“行了！”刘文杰脸色阴沉，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侄女，“我看就是顾兰花那个白眼狼把你给带坏了！”

他审视地看着我跟小侄女，“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，顾兰花做什么不可能瞒得过你，告诉我，你知不知道内情？”

小侄女气得要扑过去挠他，“小叔你太过分了！婶婶根本不可能通匪，因为……”

“找到了！”就在此时，寻找线索的人赶紧跑过来通知大家。

“刚才我们在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他们扔下来的物资！这条小路通往深山，他们肯定是想要藏入深山里。”

刘文杰转身就拿起了武器，“我们一起去！”

他脚步一顿，转身冷冷地看着我，“你最好希望大家都没事，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！”

小侄女气坏了，“婶婶你别太难过，小叔也认识秦二虎，他肯定就知道是冤枉了你。”

我摇了摇头，疲惫的闭上了双眼。

上辈子直到我死了，也没有抓到这个秦二虎。

有人说他可能都不在这个国家了，所以，我并不抱多大的希望。

此时，双腿稍稍恢复了一点点知觉，我赶紧让小侄女帮我找来了一个拐棍。

可惜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，小侄女也根本拉不动我。

“广志叔，你过来帮我一下！”

程广志颠颠地跑过来，脸上带着几分愧疚。

我扶着他刚刚站起身，“兰花，是我误会了你，我……”

却在此时，小侄女突然尖叫了一声。

“婶婶，你衣服后面怎么会有血？”

我完全被黑暗吞噬，根本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，也不知道一条小生命在无知无觉间，就这么离开了我。

5

再睁开眼，耳畔只留下了小侄女的哭声。

“广志叔你太过分了！我小婶婶盼了这个孩子那么久，结果却被你给打死了，你是个杀人犯！”

程广志的语气歉疚，“我、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
孩子？

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

上辈子这个时候，因为忙着安慰刘文杰，我根本没意识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失去了。

没想到这辈子我们还是有缘无分。

自从父母过世之后，我们四个只有彼此了。

我知道哥哥以后会娶妻生子，所以一直很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。

上辈子我再次怀孕之后，刘文杰经常摸着我的肚子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，还给我们的孩子起好了名字。

他说自己这辈子最想拥有自己的亲人，还说一定会好好对待我跟孩子。

那时的我信以为真，甚至想过以后要多生几个孩子，跟刘文杰成为真正的一家人。

可没想到，就在我临盆的那一天，他没有把我送到医院，而是把我送到了悬崖边上。

他亲手拿着石头，一下又一下地砸扁了我的肚子，然后把我推到了悬崖下面。

还说要让我去地下，给赵连翘赔罪。

想到那时的痛楚，我忍不住浑身发抖。

“呀！小婶婶你醒了，怎么样还疼不疼了？”

小侄女红着眼睛扑到了我的床前，却不敢碰我。

在她的身后，程广志踌躇了片刻，最终还是低垂着头走了过来。

“对不起！兰花，是我糊涂，是我畜生，我不应该听信刘文杰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你给土匪通风报信！”

他一下又一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，脸上满是难过。

程广志跟刘文杰曾经是战友。

因为在部队里的时候，刘文杰曾经救过他一命，所以在退伍回来之后，他跟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。

我们俩结婚的时候，他甚至还把自己攒了很久的老婆本送来给我们当礼金。

我一直把他当成大哥一样的亲人。

所以，他才会那么气愤。

事到如今，说什么也都晚了。

我默默地缩回了被子里，“广志，我不怪你，因为你也是被人骗了。”

程广志却觉得更加对不起我，哭着哀求我，“兰花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，我愿意一命抵一命！”

我很清楚，程广志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对我的愧疚了。

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，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。

只是，阴错阳差，却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了。

“广志哥，如果你真的想要道歉的话，那你就帮我做一件事。”我双眼放空，盯着天花板。

“好！别说是一件事了，就算是你让我去死都没有问题！”

“我不要你的命，我只需要你帮我说一句实话。”我擦了擦眼角的泪，“我要你去跟公安说，押送物资的路线被恶意泄露，在此期间，刘文杰作为村里的民兵队长，却为了讨好自己的情人带走了所有民兵，导致村子里多人被害！物资被抢，其他的村民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
程广志跟小侄女都没想到。

我空洞地看了他们一眼，这个状我肯定会告的，他们阻止我也没用。

但程广志却一扭头就走了，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，你放心。”

病房里面就剩下我跟小侄女。

我看着低垂着头的她，轻声道：“小婷，你走吧，我……”

可小侄女却抬起头来，满脸愧疚地看着我，“小婶婶，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，我不会再对不起你第二次。”

我不明白她的意思，直到小婷告诉我。

“其实当初考上大学的人是你，但我小叔却把录取通知书给了赵连翘。”

为了这件事，刘文杰觉得娶我就是对我的补偿了。

所以这么多年来，小婷一直都背负着心理负担。

“我也恨小叔，小婶，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。”

原来，在我离开之后，土匪就开始上山搜人了。

小婷年纪小，又受了不少的伤，所以大家把最里面的藏身位置让给了她。

土匪很快就找到了大家藏身的山洞。

“那些土匪把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拖了出去，隔壁的莲花姐姐一直叮嘱我不让我出来。我就这么躲在里面，眼看着那群畜生欺负莲花姐！”

莲花只比她大了一岁，浑身上下都是血。

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，就在莲花姐即将被糟蹋死的时候，她看到了秦二虎！

父母被土匪砍死的那一天，她被藏在水缸里面。

小小的人至死也忘不了父母的鲜血飞溅在秦二虎脸上的那一幕。

小侄女咬着牙，却不敢大声哭，“秦二虎身体有残疾，而且他们手上只有几条土枪。如果小叔相信我的话，如果小叔没带着人去给赵连翘撑腰，那我们的物资不会被抢走，莲花姐姐也不会遭受这一切。”

“在我心里，他就是土匪的帮凶，我恨他！”

我心疼地抚摸着小侄女的脸。

她年纪尚小都明白是非黑白，可刘文杰一个大人，还不如一个孩子。

晚上，刘文杰带着一身的血气闯入了病房。

“顾兰花，到底跟程广志说了什么？为什么公安会认定是我渎职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？”

原来，刘文杰拼了命地想要抓到那些土匪，可没想到，他刚找到对方的老巢，就被公安给抓回来了。

他民兵队长的位置直接就给撸了，而且公安还用手铐把他铐住，带回了派出所。

赵连翘跟他都被抓走了，他丢了很大的面子。

“就因为嫉妒我跟连翘，你就可以诬告我？”

他死死捏住了我的肩膀，双眼赤红。

我刚张开嘴，赵连翘哭着走了进来。

“兰花，你怎么这么过分？如果没了文杰，那谁去救村子里的人呢？你这次真的做错了！”

眼看着他们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，我淡漠地看着他们。

“刘文杰，当初小婷求你回来救人的时候，你是怎么做的？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，你就受不了。我问你，我究竟有什么错？”

“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骗人！”刘文杰满脸地憎恶，直接把我从病床上拖了下来。

“要不是你给那些土匪通风报信，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，你赶紧告诉我，你们的接头方式是什么？”

我挣脱不开，头却狠狠地磕在了门框上。

刘文杰根本不顾我的生死，抓着我的脖子就把我往外拖。

“小婶婶！小叔，你给我放开！”

小侄女赶紧冲过来，把我护在身后。

“小叔，你真的是无可救药！”

“刘小婷，无可救药的人是你，到了现在你怎么还为这个白眼狼说话？”

“我看你才是白眼狼！”小侄女忍不住怒吼，“顾家爷爷奶奶拼死救了我们，你不仅偷了小婶婶的通知书，你还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！”

“那个土匪是秦二虎！小婶婶根本不可能跟他有牵连！”

自己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居然被说了出来，而且，刘文杰比我更清楚秦二虎对我们一家的恨意。

他愣在了原地，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无措。

他张了张嘴，半晌才开口，“秦、秦二虎，为什么会是他？他不是死了吗？”

小侄女抱着我，艰难地开口，“小叔叔，当时他杀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，根本不可能错。”

6

“秦二虎差点就被顾家爷爷奶奶杀了，他怎么可能会跟小婶婶合作？”

小侄女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，抱怨道：“你真的是被某些人迷昏了头，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胡乱安排，小婶婶也不会受伤，更不会失去你们的孩子！”

“孩子？”刘文杰愣在了原地，“什、什么孩子？”

他冲到我的面前，视线上下打量，最后，落在了我的肚子上。

我闭着眼睛，痛苦地翻过身去。

赵连翘却在此时哭着说道：“都是我的错！文杰哥，当初如果不是我苦苦哀求你也不会把通知书让给我。这次，更是因为我受了伤，所以才会害了村子里，也害了你的孩子！”

刘文杰下意识地就安慰她，“怎么能怪你呢？都是她自己粗心大意，怀了孕都不知道。再说，这也是她欠你的，通知书就应该还给你！”

事到如今，我已经对这个男人没了半点的指望。

转过身来，我冷冷地看着他们。

“刘文杰，我问你，我什么时候欠了她？”

刘文杰一脸的理所应当，“当初连翘成绩比你好，要不是因为你恶意举报她作弊，她也不会上不了大学。而且她回来之后，我一直针对她，难道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？”

我震惊到无语，倒是小侄女知道不少内情。

“明明是她勾引了老师，乱搞男女关系，所以才会被开除的，跟我小婶婶有什么关系？”

“够了！文杰，这些都是对我的羞辱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！”

赵连翘满脸都是痛楚，而旁边的刘文杰则是狠狠瞪了小侄女一眼。

“再敢胡说八道，我就对你不客气！”

就在他要亲自送赵连翘回家的时候，刚出病房的门就被人控制了起来。

赵连翘见到他们就想要跑，却被拦住了。

“刘文杰，赵连翘，我们怀疑你们跟这次的土匪劫道有关系，请回去协助我们调查！”

刘文杰还要喊冤，但公安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。

也是后来我们才知道，秦二虎被砍伤了以后去省城治疗。

因为出手阔绰，所以他跟赵连翘混在了一起。

两人开始贩卖救灾物资。

赵连翘回来工作当做掩护，无意之中听刘文杰口中提起了救灾物资的事情，两人就起了心思。

现在秦二虎被抓，赵连翘这个里应外合的奸细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。

刘文杰只是受到了蒙蔽，但是他泄密在先，又玩忽职守在后，因此也坐了好几年的牢。

出狱了之后，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来找我，却被小侄女挡在了外面。

我只是远远的见了他最后一面，之后，就听说他为了救人死了。

或许只是为了弥补他的愧疚。

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