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
鑫发物流B区12仓的卷帘门被液压钳撕开的瞬间,我第一个冲了进去。
腐臭味扑面而来。
昏暗的仓库里,五个铁笼像狗笼般堆在角落。
最靠外的笼子里,母亲像块破布般蜷缩着,脚踝上锁着带倒刺的铁链。
她身边还蜷着三个年轻女孩,手腕上贴着写有价格的标签。
“警察!不许动!”
李叔抄起铁棍朝我抡来,我下意识举起母亲教我的防御姿势,用右臂格挡,左拳直击咽喉。
他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时,我看见母亲睁大了眼睛。
特警按住了疯狂挣扎的父亲,他朝我嘶吼:“贱种,老子就该把你……”
我径直走过他,用母亲给的钥匙打开了配电箱暗格。
里面厚厚一摞账本记录着十年间被卖的127个女性,首页赫然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,标注着:“苏雯,22岁,大学生,转手三次,最终售价八千。”
我终于救回了母亲。
可病床上的母亲轻得像一具骨架。
护士换药时,我看见她后背的烫伤已经溃烂见骨。
医生说她子宫脱垂需要切除,盆骨骨折可能导致终身跛足。
“值得。”
母亲却笑着握住我的手,“你逃出去了,就都值得。”
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,我发现她的左眼已经失明。
是那次我发烧,父亲嫌她“伺候客人不专心”用烟头戳的。
她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一片皱巴巴的糖纸:“记得吗?你六岁时偷超市糖果,老板要报警,我跪着求了一夜...”
我攥着那张糖纸哭得发抖。
原来她记得每一个我被爱的瞬间,哪怕那些瞬间如此稀薄。
法庭宣判那天,我穿着母亲缝补过的衬衫站在证人席。
当录音笔里传出父亲说“三个女大学生,打包价十二万”时,陪审团一片哗然。
法官当庭播放了母亲在病床上录制的视频,她展示着身上每一处伤疤,平静得像在解说别人的故事。
“被告林国栋,判处无期徒刑。”
父亲在被告席上暴跳如雷,而母亲坐在旁听席第一排,脊背挺得笔直。
宣判后她慢慢站起来,朝着法官深深鞠躬。阳光从法庭高窗洒落,为她镀上一层金边,恍若二十年前那个画《向阳花》的美院少女。
母亲似乎活了过来。
今年春天,我们的“妇女救助基金会”成立了。
母亲在揭牌仪式上有些紧张,她新学的假肢还不太灵活。
但当那些被救的女孩围着她喊”苏阿姨”时,她眼里有了光亮。
今天是我们救助的第38个受害者出院的日子。
女孩抱着母亲送的画具哭得不能自已。
那是一套和母亲当年被没收的一模一样的进口颜料。
“会好的。”
母亲轻拍女孩的背,这句话她每天都要说很多遍,像是说给所有过去的自己听。
回家的公交车上,母亲靠在我肩头睡着了。
她白发里夹着几缕新生黑发,像冻土里钻出的春草。
我轻轻握住她变形的手指,那上面还留着当年为保护我而被踩碎的指节。
车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好,花瓣飘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。
二十年前她用身体为我挡下风雨,现在换我撑起她的余生。
《救赎》这书看了好几十章了,挺好看,作者佚名塑造这么个人物,是在想着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