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惊鸿瞥误终身深冬的雪簌簌落在雕花窗棂上,我望着铜镜里那支点翠步摇,
指尖抚过冰凉的翡翠鸟羽,恍惚间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飘雪的夜晚。
镜面映出我眼下淡淡的青黑,岁月早已将曾经的娇憨从眉目间磨去,
只余下一痕化不开的霜雪。那时我还是丞相府最受宠的嫡女,元宵灯会上,满街火树银花。
琉璃灯盏在风中轻晃,将整条朱雀大街染成流动的星河。我倚着彩楼朱栏,
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被暖炉烘得温热,忽然一阵穿堂风过,帕子如蝶般飘向熙攘的人群。
就在我踮脚张望时,一道玄色身影自人潮中破空而起。银枪划过半空,缨穗翻卷如赤练,
稳稳挑起那方丝帕。来人落地时玄甲轻响,月光在甲胄的云纹上流转,
竟比漫天华灯还要夺目。“姑娘的帕子。”他仰首时,剑眉下那双眼睛漆黑如墨,
却盛着千万盏灯火,“如此珍贵之物,可要收好了。”声音清朗如松涛,
带着北疆特有的凛冽气息。我红着脸接过,丝帕角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,像是一团火,
瞬间烧透了整幅鲛绡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是镇国将军陆昭。自那惊鸿一瞥后,
城郊的梅林便成了我们的秘密。他常身披玄氅踏雪而来,
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佩环随着步伐轻响。每当他伸手为我折梅簪发,指尖总会擦过我的鬓角,
带着雪水的寒与掌心的热。我则为他抚琴,《凤求凰》的曲调在梅林间流淌,惊起无数暗香。
“阿凝,等我立下战功,便向丞相提亲。”某个黄昏,他将我搂在怀中,天边晚霞似血,
“到时候八抬大轿抬你进门,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,陆昭的妻子是苏府最娇贵的明珠。
”**在他肩头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满心欢喜地点头,却没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霾。
边疆战报传来时,梅林的花正开得盛。他握着我的手郑重承诺:“等我归来,定不负你。
”可当捷报传回时,随行的还有那道刺目的赐婚圣旨。敌国公主的画像被呈到御前,
眉眼间的艳丽与我截然不同。原来所谓的太平,是要用我的一生去换。我将自己锁在房中,
看着那些定情信物在火盆中化为灰烬。窗外的梅树年年开花,可再美的花,
也染不暖一颗被霜雪浸透的心。2情断梅林泪满襟三年时光匆匆而过,
丞相府也不复往日荣光。父亲因朝堂纷争被罢官,母亲郁郁而终,
曾经雕梁画栋的府邸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。我带着贴身丫鬟青雀,
搬到了城郊一座爬满紫藤的小院。春日来时,那些藤蔓会开出一串串花穗,可再美的景致,
也抵不过记忆里那枝带着陆昭体温的寒梅。“姑娘,陆将军求见。
”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,我正在临摹《洛神赋》。毛笔悬在宣纸上,
墨汁滴落成狰狞的墨团。三年了,他的声音依旧清朗,只是多了几分沧桑,像北疆的风,
卷着沙砾。推开房门的瞬间,春日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陆昭站在庭院中,
一身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却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。他鬓角染了霜雪,
眉眼间刻着岁月的痕迹,唯有那双眼睛,依旧盛着漫天星火。“阿凝。”他唤我名字时,
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,仿佛被弓弦勒过千百遍。我冷眼看着他,
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:“陆将军这是认错人了?我早已不是当年的苏凝。”他向前一步,
玄色披风扫过石阶上的青苔,却在看到我眼中的疏离时僵在原地:“阿凝,
当年是我对不起你。可我别无选择,若不联姻,边境百姓...”“够了!”我打断他的话,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“陆将军不必再说,如今你儿女双全,夫妻和睦,
又何必来打扰我的清净?”话落时,青雀在旁轻轻抽了口气,她知道我夜夜对着空镜落泪,
却从未见过我如此冷硬。他望着我,眼中满是懊悔与痛苦:“阿凝,我从未忘记过你。
这些年,我...”“陆将军请回吧。”我转身欲走,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。
熟悉的触感传来,带着北疆的寒意。我用力甩开,他踉跄后退几步,腰间的玉佩撞在石阶上,
发出清脆的声响,像是心碎的声音。“阿凝,我知道错了。只要你愿意,
我可以...”他的声音渐渐被吹散,我快步走进房内,将那声未尽的承诺永远关在门外。
3悬崖诀别恨难消“陆将军,”我冷冷地看着他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“有些错,
一旦犯下,便再也无法挽回。当年你将我推下悬崖的那一刻,就该知道,我们之间,
早已覆水难收。”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银甲在风中微微发颤:“你都知道了?
”我轻笑出声,笑声里满是悲凉。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那是他成亲后的一个月,
我独自在城郊的山上徘徊,却在转角处遇到了他。他说有话想对我说,
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到了悬崖边。山风呼啸,他突然伸手,
指尖擦过我脸颊时还带着熟悉的温度,下一秒却将我推向万丈深渊。“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,
我又怎能活下来?”我指着自己额角的疤痕,那是坠落时被岩石划伤的,“陆昭,
你为了前程,连我都能狠心杀害,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来道歉?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
玄甲与石板相撞,发出沉闷的声响:“阿凝,我后悔了。当年我是被人胁迫,
他们拿你的性命威胁我,说若不...”“住口!”我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,
碎片溅到他靴边,“你以为一句胁迫,就能抹去所有伤痛?”泪水模糊了视线,
我却倔强地不肯眨眼,“从你松开我手的那一刻起,苏凝就已经死了。”此后,
陆昭时不时会来小院。有时带着北疆的裘皮,有时是江南的云锦,每次都被我拒之门外。
他送来的字画我让人原封退回,却在某个雨夜,偷偷展开那幅《梅林抚琴图》。
画中女子眉眼与我七分相似,只是嘴角的笑意,永远停留在三年前的春天。
4生死相望终成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,转眼间又到了深冬。这天,
青雀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鬓边的绒花歪在一旁:“**,陆将军...陆将军快不行了!
”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,滚烫的茶水溅在脚踝上,我却浑然不觉。
记忆里的陆昭永远是身披银甲的模样,意气风发地说要带我去看塞外风光。可如今,
他竟也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。夜深人静时,我独自来到陆府。府门紧闭,
唯有主院的灯笼在风中摇晃,晕开一片昏黄。我站在窗外,看着屋内那个消瘦的身影。
他倚在床头,昔日挺拔的脊梁弯成脆弱的弧度,手中握着的,竟是当年我送他的丝帕。
“阿凝,是你吗?”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惊喜,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推开门的瞬间,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。他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如纸,
却强撑着露出微笑:“我就知道,你会来。”我走到床边,
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病入膏肓,心中五味杂陈:“为什么?
”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,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凉了许多:“这些年,我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。
当年推你,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。我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向你解释,
却没想到...”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点点鲜血,染红了那方丝帕,“阿凝,
对不起。我知道,说什么都晚了。但我真的希望,你能原谅我...”我看着他眼中的恳切,
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。窗外大雪纷飞,落在他日渐稀疏的发间,像是为他披上一层白霜。
原来,在我内心深处,始终还是爱着他的。只是这份爱,被仇恨和伤痛掩埋了太久。
5寒灯孤影度余生他的手渐渐松开,呼吸也越来越微弱。我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,
泪水滴落在他手背,很快凝成冰晶。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
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银辉,恍惚间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元宵夜。大雪纷飞,
陆昭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。我站在他的坟前,将那支点翠步摇轻轻放在坟头。寒风吹过,
步摇上的翡翠鸟羽微微颤动,仿佛要振翅飞去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,惊起一片寒鸦,
不得不说这个作者笙歌散尽游人去是个鬼才,竟然令我一个大男人如痴如醉了,《寒灯映雪照离魂》可以拍成电视剧,我想收视率肯定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