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劫
那夜学了我的刀之后,进村的路忽的就太平了。
师尊还是师尊,这些人一半来意是来杀我,另一半来意想必是为了提醒楚儿,莫要乐不思蜀。
楚儿离开那天中蝉声大躁,万绿千叶将天光剪成满山碎影,水气蒸腾,白云遥去,春秋不可及。
天地存吾道,山林老夏新。
山腰的破庙上题着这么一句。
村妇说西边来了好几辆马车,镶金串玉的,好不金贵。
“你可真是拐了个小姐!”
“她自己寻上门的。”
“哼,我看你肯定是使了什么妖法。不然这小丫头凭啥被你迷成这样?我藏在路旁偷偷看了半晌,那小妮子一步三回头,满眼都是泪。”
“非我之过,情之罪也。”
“是是是,哼!”
“怎么,谁人惹到你了?”
“没有,我一个村妇,哪里配被人得罪!”
“呵呵,你吃味了。”
“哼,老娘看上这么多年的男人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抢了。我拿你们没办法,还不准我砸下醋缸子么?”
“我何德何能。”
我身后突然没了音,转身一看。村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,仿佛失了神。
“你啊……非去不可吗?”她幽幽问我,“你那师尊,不是特别厉害吗?”
“她啊,现在上了年纪,应该没那么厉害了。”我笑着回答,
“那她年轻的时候很厉害?”
“凡用刀者,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“不懂。”
“天下第一。”
村妇听完一声惊呼,随后紧紧攥着我,一遍一遍地摇头。“你这不是去寻死吗!”
“我若不主动去寻她,她迟早寻上门来。这次她遣楚儿来,是忌惮我刀法。现在我刀法被楚儿学了去,她便无所忌惮了。”
“那你还教那个丫头!”
“逃又逃不了。”我苦笑一声,“二十年前我断了她右手,她伤了我经脉。我这才逃到山里来。我这一身本事都是她教的,这套刀法也只是她现在上了年纪才比较忌惮。我若不顺她的意,把刀法教给楚儿,她下次遣来的恐都是些下三滥的宵小了。”
“何况,楚儿空手而归,恐怕我那师尊也不会善待她。”
“那不是她女儿吗?”
“那又如何?与师尊她自己的野心霸业相比,一切都不值一提。”
“那你现在是?”
我与村妇在破庙前站了良久,直盯着那块石碑。
天地寸吾道,山林老夏新。
庙中文殊石像虽已破旧,但仍是法相庄严。我合十行礼,轻拍石碑。
“人在江湖,总是身不由己。”
说罢,掌中用力。石碑应声而碎,露出一口通体赤红的长刀。
村妇不再言语,只是默默合十,朝着菩萨重重磕了个长头。
“临走之前,可否告知我你姓名?”我对村妇说道,十几年前救了她之后,她便只以村妇自称。
“你若活着回来,我就告诉你。”她答。
“那……为何这十几年期间,一直不告诉我?”
“那丫头不是说,你刀下不知亡魂几何吗?”
“恩。”
“那你仇家必然也很多吧。哪日我若被你仇家寻仇杀害,你也只知是死了一个村妇。这世上可有千千万万个村妇呢。”
我听完不仅哑然,踟蹰半晌,终是没能再开口说什么。
作者禅真末二大大真的把《刀情两说》中的楚儿师尊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对待,看这部小说的时候,楚儿师尊的形象栩栩如生印在自己脑海里,他的一举一动,喜怒哀乐都在牵动着我的心。